我就读的伊利诺斯大学芝加哥分校是学季制,秋季学期到感恩节结束,冬季学期从新年后开始,所以寒假大约有五个星期。我是在1984年9月入学的。到芝加哥一个星期后,秋季学期就开始了。由于对系里的课程了解不够,“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学期就注册了4门课,对只有十个周的学期是很紧张的,特别其中二门课需要做编程项目,会耗费大量时间。所以在第一个学期中,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花在功课上了。尤其做编程序的项目,必须使用系的计算机实验室的计算机。每次只能用一小时,下来后再排队,有时往往搞到凌晨。所幸的是这四门课都圆满地完成了,那个编程项目还是第一个通过助教的测试,这对以后的学习奠定了信心基础。
期终考试后就要进入寒假了。按照老中国留学生的说法,在美国时间就是金钱,要么花在学习上,要么去打工赚钱,坐着不做事就是在浪费。事实的确如此。那时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是三元多人民币换一美元,但是那时我大学毕业后的每月工资是67元,折成美元约20元,还不够在美国一个星期的房租。所以极想利用假期能打工挣钱。到中国城的中餐馆找工作并不容易,一是没车交通不便,二是人家喜欢长工,三是一定要会讲广东话!但是很幸运地得到了一个打工的机会。我的室友是北京来的留学生,在数学系当助教,教本科一年级的基础数学课(Calculates
101)。本科的新生,无论是否数学专业,都必须修基础数学课。所以数学系需要比较多的助教,也能接触来自个系的学生。他的数学课班上有位美国学生名叫比尔(Bill),入学前是木匠,其继父是房屋装修的包工头,他在其继父那儿打工。Bill告诉我的室友,他会在寒假期间在继父那儿打工。我的室友将我的情况介绍给比尔,他一口答应让我跟他一起打工。比尔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四分之一的印第安血统。个头不高,很结实。
打工的工地在芝加哥的南郊,离我们的学校约40英里(64公里)。比尔每天早上开车来接我,下工后送我回家。工程项目是将一栋三层楼的别墅改建成一家水电修理公司的办公楼。工程团队除了比尔和我,还有比尔的继父(老板)和另外一名工人。我对装修的活是外行,开始只能打点小工,如搬运木料和石膏板等等。比尔的继父是意大利移民,很友好。他明知我什么都不会也不嫌弃,让我能干多少就多少。比尔很热心地教我,后来我学会了切割石膏板,钉石膏板,油漆等活。打工那些天,基本上是早晨7点离家,晚上上6,7点回来。期间8小时工作,半小时吃饭,其余是来回路上的时间。午饭自带。周末我烧一锅咖喱土豆牛肉。夹在面包里成了中西结合的“三明治”。中午吃得可香了。工作期间有机会与比尔交谈,作些”中美交流”。比如当比尔听到中国的警察不带枪时很吃惊,在美国是不可思议的。当我干活太“卖力”时,比尔会对我说:”悠着点,这儿不是你们中国的社会主义,是美国。我们按小时挣钱,活干完了就没前赚了。”后来的情况证实他讲得有道理。雇主为了争取能在元旦后就开张,要赶在圣诞节前完工。因此雇了更多的人。本来预期4周的工作,做了2个星期就没活干了。后来比尔给了我的工资。按每小时4.5美元付,竟与比尔一样,按熟练工人付。那时伊利诺斯州的最低工资是3.15美元。并没有因为我是外国学生而扣克,反而很大方。体会到了普通美国人的大方和纯朴。二个星期的打工赚了近400美元。在那时这笔钱比我在国内当大学教师的一年的工资还多!
从此与比尔成了朋友。在他家里过了在美国的第一个圣诞节,遇见了他的家人,女朋友,妈妈和继父,还有外公,他已有八十多岁还独自开车来做客。后来我还应邀参加了比尔的婚礼。
这是我的在留学期间唯一的一次打工经历。时间虽然不长,印象深刻,不但在经济上雪中送炭,还对了解校园外的世界打开了一扇窗口。在来年的春季学期我得到了系里的助学金,每周做十个小时的助教,可以免掉学费,再有每月三百三十元的工资。在那时,勤俭节约地过也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从此解决了经济上的后顾之忧。
后记
去年三月,我在上海浦东机场候机回美国时遇见同机的一名中国留学生。她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大学一年级学生,入学才半年。三月份学校放一周春假,她回无锡探亲。我与她聊天,春假才一周,跨太平洋来回飞,既劳累又费钱,为什么不利用假期在美国国内旅游,了解一下美国的情况岂非更有意思?她告诉我,她在第一个寒假中已经游遍了东西岸。现在想家了就走一趟。她讲话时神态很轻松,似乎钱不是考虑的因素。看着她那还带幼稚的脸,颇有感触。她的第一个寒假与我的第一个寒假正好时隔三十年。一方面为现在的中国留学生没有经济压力感到欣慰,但同时觉得他们好像也失去了我们当年那种变压力为动力的磨练机会。看来衣食无忧的富裕条件对孩子们的成长不一定是件好事。家长们应该理智地“聪明”地用好手中的钱。
比尔为我在打工现场照的。让我寄回家去,让家人了解我在美国的生活。
1984年圣诞节比尔家。比尔与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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